原作向全年龄。一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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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森的电话卡里，就那么几个联系人。
准确来说是三个。
头一个是罗伊，那个最开始给他买这个手机的家伙。
那时杰森坐在副驾驶，鄙夷地看着罗伊。过了一会儿，对方把油门踩到底时还一只手在自己面前乱晃的行为变得有些难以容忍，杰森接过那只翻盖手机，随手塞到口袋里。“我不需要这东西。”他对着车窗玻璃里自己的右边侧脸这么说。而那串数字作为首次拨出记录，就这么留在了杰森的手机里。
第二个是提姆，那个还是改不了窥探人隐私的小跟踪狂。
如果不是枕头底下忽然响起来的电话铃声，杰森不会注意到，也不会去在意那个他从来没用过的手机消失了可能一天，或者两天。
杰森没睡醒，铃声响了半分钟才被他按停。他盯着那电话看了好一会儿，觉得泛着蓝光的屏幕和按键布局看起来比罗伊莫名其妙的发明都疏远且陌生。杰森费了点工夫来弄清这个早被丢在角落的电子产品到底是被谁刨出来的，不承认自己对这东西的态度谨慎得像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头。这大概在某种程度上算是职业病。
答案其实很明显。没有其他人会替他设定好联系人，然后在备忘录里留下这么一句话：“感激吧，大红。”
杰森打开通讯录，一个个看下去，删掉了他永远不会联系的人。而那大概就是全部了。特别需要删掉的就是摸出了他又一间安全屋的红罗宾小子。
阿尔弗雷德，夜翼，现任罗宾，蝙蝠女孩，戈登……他跳过了罗伊，继续往下翻。联系人名单越裁越短，最后只剩下三个。
杰森忽然没法动弹了，或者说他完全不想了。他忽然意识到他也不知道到刚才为止，他自己都在做些什么。
第二行里那个突兀的字母大概是原因，大概不是。所有他删掉的东西都是完整的名字或代号，但该死的这儿就只有那么一个字母。
B代表蝙蝠侠，还是布鲁斯？
杰森仍然躺在床上，他捏着那只手机，注视安全屋里简陋的白墙。不知何时，手机屏幕悄无声息地暗了下去。
那只翻盖手机被他扔进了床头和墙壁中间夹着的那条缝里，“咔哒。”那也许是它摔断翻盖的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刻意被存在最后的红罗宾，罗伊，还有那个字母，成了最后的联系人名单。
那部手机待在杰森那张硬邦邦的床底下，陪着几根烟头，不知什么时候掉进去的弹夹，消毒药水瓶盖和沾了血的酒精棉，还有其他陈芝麻烂谷子。灰尘从那底下漫上来，把它裹了个严实。
罗伊为了他丢失的零件，把安全屋里里外外翻了个遍，最后他站在了杰森的房间门口。当罗伊怀着隐隐约约的心虚地走进那扇半敞开的门，杰森提着外卖回到客厅。“你做什么？”他问罗伊。
“没什么，”罗伊因为被抓现行而下意识缩了缩脑袋，伸手打开杰森的衣柜，“有个零件找不着。”
“我没拿你的狗屁零件。”杰森翻了个白眼，“从我的房间里滚出来。”
罗伊知道他的意思是别靠近他的私人空间，不是委婉说法，这话暗含的意思是罗伊自己摸索出来的。有时杰森在他面前表现得像是用气味划分领地的动物，而当红头罩穿着制服站在哥谭夜间的昏暗街道上，这种感觉更强烈得多。
不过如果不能直接忽视他的过分防备，那就没法和他搭档了。“你对我还有什么隐私？”罗伊侧身给杰森的视线让出条道，衣柜里整齐挂着的枪械和护甲像是在证明他的话。
罗伊把杰森基本没装修过的空荡房间上上下下翻了一遍，最后他趴在地上，眯着眼朝床底下的缝隙里看，发现那个零件躺在刚好他看得到，却够不到着的地方。
“我找到了杰鸟！”他惊喜地大声宣布。
杰森抱着胳膊，看着罗伊用扫帚把床底下的垃圾一样一样弄出来。最后扫帚杆敲到了那只被扔进去的手机。罗伊又划拉了一下，它携着灰尘从缝里滑了出来。
罗伊把它拿了起来，拿在手上摆弄了两下，皱着脸问他，“你就是这么对待我给你的礼物的？”
“我说过我不需要那玩意儿。”杰森回答。
“外星高科技和我亲手做的通讯器宠坏了你，杰鸟。但是人们不这么对待别人的一番心意。”罗伊把灰尘抚掉，把它往杰森那里一抛。
杰森接住了它，盯着罗伊的脸完成了一个呼吸，然后把它放在了桌角。
那天晚上他们跟着一伙口人贩子一路到了星城。绿箭侠在钟楼边上找到了他们。
“嘿，罗伊。”一身丑得要命的绿色制服的家伙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红头罩觉得绿箭侠面具后面的表情大概是欣喜的。他看了看站在那儿愣愣没动的罗伊，最后撇下对方一个人回了安全屋。
天快亮了。阳台门没关，一只猫悄悄顺着防火梯溜走。走前罗伊喝一半的啤酒还搁在那儿，只是现在又恢复室温，罐子上沾的水珠全摊在水泥围栏上。
杰森把头罩和外套扔在沙发上，径直进了卧室。他躺在床上，被疲累扼住了脖子，心跳声闷在制服里面，但是不怎么规律的呼吸和扩张又收缩的胸腔提醒他活着这件事。
细碎的嗡鸣迫使他睁开眼睛，杰森侧着头，看到不远处亮着灯的那部翻盖手机。
可能是罗伊给它充了电，并且现在迫不及待的要试用它，告诉杰森他站在楼下，没带钥匙又不想爬上七层楼。
杰森把它拿了起来，那是个闹钟，只是个闹钟。有人用开玩笑的口气给这个凌晨五点钟响起来的闹钟命名：“早上好，大红。”
屋里没开灯，暗淡的蓝色光线显得刺眼了起来，照进杰森干涩酸痛的眼睛。他抬起一只手，用力压了压眼部，感受到眼球在手指和眼皮底下被挤得略微变形，像眼眶里有两只毫无活力的橡胶弹球。
“该死的小红鸟。”杰森低低地骂了一声。肯定没有人在提姆困得要命的时候打扰过他入睡的尝试。他真该试试在凌晨五点钟被吵醒，杰森应该给他打个电话，在他艰难地跑起来接听时告诉他：“没什么，只是单纯想在这种时候把你叫醒。”
这时杰森忽然想到通讯录里的那几个联系人，提姆首当其冲，而另一个名字让他在精神层面哆嗦了一下。
“B代表蝙蝠侠，还是布鲁斯？”
现在不是他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大概永远都不是。
罗伊在没有阳光的早晨八点推开杰森房间里唯一的那扇窗户。滑轮擦过轨道，发出艰难的吱吱嘎嘎的尖锐声音。杰森被吵醒了，睁开眼睛前下意识伸手摸向枕头夹层里，握住一宿没有触及他体温的枪柄。
“嘿！嘿！杰鸟！是我！”罗伊探进来的半截身子抖了抖，急急忙忙地喊起来，“别开枪！记得你最棒的伙伴军火库吗！”
杰森收回手，翻身背对着他，嗓音有点哑，句子埋在枕头套里。“下次不想身上多两个弹孔，就走门。”
“有时我真的挺讨厌你敏感过头的本能，它让我就算待在安全屋里也一点儿安全感都没有。”罗伊抱怨到。
“好吧，你单干去吧，或者回去和那群泰坦一起过，别来烦我。”缺眠的杰森格外暴躁，还是那副哑了一半的嗓子，他回来后大概连自来水都懒得去接一杯。
“我不会离开你的，杰鸟，你也离不开我，我是你的世界最佳搭档。”罗伊坐在床铺的另一边，轻轻松松地说。
杰森扭了扭脖子，他太了解罗伊了，知道他什么时候会说特别煽情感人的话。“奥利弗奎恩又怎么伤害你了？”
罗伊没有立刻回答他，在思考该怎么回答他一样，十几秒后，他挪着屁股坐得更近了些，“我觉得他只是不怎么会说话。”
“你说的真是奥利弗奎恩？”杰森忍不住讥讽。
“你应该感同身受不是吗？”
没人再说话了。
的确。杰森很清楚，特别清楚。因为布鲁斯韦恩就是那种人。蝙蝠侠在哥谭黑乎乎的夜景里和他偶遇时，那种莫名其妙的沉重静默让他恨不得对方能拿出布鲁西的那一套油腔滑调来。但如果蝙蝠侠真的那么做了，杰森又一定会朝他的脑门开枪。
许久许久之后，杰森保持着紧闭双眼的姿态，差点再次入睡眠。罗伊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若非是自己一个人，你只在我面前才睡得着是吧？”
“闭嘴，罗伊。”杰森挣扎着掀开眼皮，翻身正面朝上。
“你说得对，小杰鸟，我挺难过。”罗伊说，“你能不能陪我去喝点酒。”
杰森叹了口气： “现在是早上。”
“早上八点。”罗伊补充。
杰森和罗伊坐在吧台边的高脚凳上。现在是上午十一点，罗伊喝得迷迷糊糊，说得越来越多，越说越乱。
酒保给他倒上了第不知道多少杯，这时罗伊趴得更低了，仿佛下一秒就能抱着杯子昏睡过去。“杰鸟，”他忽然转过头看着杰森，“你怎么看蝙蝠侠？”
杰森的脑子泡过了酒精，他可能不太清醒，但他不发酒疯，也不说胡话，他就那么端着杯子，静静地盯着罗伊。罗伊在臂弯里转了转脸，又接着问，“杰鸟，咱们可以回家吗？”
杰森扛着睡得像是尸体的罗伊，一直走到公寓门口，正值午高峰，城里下起了小雨，上班族，学生和来来往往的车，吵得他脑袋里全部血管都在作痛。从头到尾罗伊一动不动地挂在杰森身上，他很安静，也很重。
杰森不会狼狈地把罗伊搬上楼，七楼太远了，不该有那么高的公寓楼，否则也必须有个电梯。他把罗伊扔在楼梯口，自己背靠在一边的墙上。他想吐。
杰森的手指不听使唤，他拿打火机的时候在口袋里掏了好久，香烟被他捏在手上，不知觉中掐得有点皱。他需要充满尼古丁和焦油味道的烟气，其他东西没法麻痹嗓子眼里的恶心。
他掏出来的不是那个金属打火机，是那部手机。
杰森扔了手上的烟，那一小截包着烟叶的纸卷无声地落在半英尺外，在地上湿润的尘土里滚了几圈。
他摸索着翻盖的接缝，掀开它。联系人的第二行，杰森盯着它看了一会儿，按下呼叫键。
全世界就剩下罗伊不通顺的呼吸声，还有电话扬声器里的拨号声。
接着，他在回铃声响起前挂断了电话。
楼梯间里又安静下来，罗伊蜷在角落里，那根烟掉在他橘红色的脑袋边上。杰森伸手把它捡起来，夹在指间。手机翻盖啪地合上，又被打开，屏幕发出的光映在杰森长期带有血丝的眼睛里。
杰森几乎就要把那串数字，和代表那些数字的简短称谓删掉了，可是他非常细微地颤抖着手指，在最后一刻按了否定。
杰森闭上眼，后脑勺靠着身后的水泥墙，那只手机被他塞了回去。随后叮当一声，打火机从口袋里掉了出来。
他可以杀了蝙蝠侠，取代蝙蝠侠，或者成为蝙蝠侠。但是他的生命里不会有第二个布鲁斯韦恩。
某种程度上，他比阿卡姆里所有神经病都更想亲手了结这个穿着黑色铠甲和披风的偏执狂。
但是他大概爱他。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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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一个从来没开始过的恋爱，大概就是这样。
